标 题 zz论一座大楼的倒掉)

发信人: wenxi (金色的心), 信区: Joke

标 题: ZZ论一座大楼的倒掉

发信站: 水木社区 (Fri Jul 3 20:42:14 2009), 站内

听说，上海闵行的商品楼倒掉了，听说而已，我没有亲见。但我却见过未倒的商品楼，破破烂烂的映掩于街景之间，落山的太阳照着这些四近的地方，就是“残楼夕照”，河蟹十景之一。“残楼夕照”的真景我也见过，并不见佳，我以为。

　　然而一切上海诸位大楼的名目之中，我知道得最早的却是这栋商品楼。新闻上曾经对我说过，几个工人就被压在这楼底下！有个职业叫做开发商的人雇了个施工队，一黑一白，后来白的因为拖欠工资，到汶川去盖学校了；黑的化作两个队，接着干。一个官员，是个得道的官员，很得道的官员，看见开发商脸上有妖气，―― 凡讨回扣作施工的人，脸上就有妖气的，但只有非凡的人才看得出――便将他藏在镇的法座后，监理部门来寻人，于是就“送出金山”。网上讲起来还要有趣得多，大约是出于一部弹词叫作《联体别墅传》里的，但我没有看过这个帖，所以也不知道“开发商”“镇”究竟是否这样写。总而言之，大楼终于中了镇**的计策，硬生生得倒在那里了。工人埋在地里，上面还造起一座自称骨灰盒的联体别墅来，这就是闵行的商品房。此后似乎事情还很多，如“白状元祭别墅”之类，但我现在都忘记了。

　　那时我惟一的希望，就看看这倒掉的破楼。后来我出差了，到上海闵行，看见这破破烂烂的倒掉的楼，心里就不舒服。后来我看看帖，说上海人人又叫这楼作“楼翠翠”，其实应该写作“楼脆脆”，是某批官员们自己兼职造的。那么，里面当然没有黑施工队了，然而我心里仍然不舒服，仍然希望他再倒掉几座。

　　现在，他居然倒掉了，则普天之下的人民，其欣喜为何如？

　　这是有事实可证的。试到吴、越的山间海滨，探听民意去。凡有田夫野老，蚕妇村氓，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，可有谁不为工人抱不平，不怪镇**太多事的？

　　镇**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。施工队自迷开发商，开发商自取施工队，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？他偏要放下经卷，横来招是搬非，大约是怀着嫉妒罢，――那简直是一定的。

　　听说，后来玉皇大帝也就怪镇多事，以至荼毒生灵，想要拿办他了。他逃来逃去，终于逃在河蟹壳里避祸，不敢再出来，到现在还如此。我对于玉皇大帝所作的事，腹诽的非常多，独于这一件却很满意，因为“送出金山”一案，的确应该由镇负责；他实在办得很不错的。只可惜我那时没有打听这话的出处，或者不在《联体别墅传》中，却是民间的传说罢。

　　秋高稻熟时节，吴越间所多的是河蟹，煮到通红之后，无论取哪一只，揭开背壳来，里面就有黄，有膏；倘是雌的，就有石榴子一般鲜红的子。先将这些吃完，即一定露出一个圆锥形的薄膜，再用小刀小心地沿着锥底切下，取出，翻转，使里面向外，只要不破，便变成一个罗汉模样的东西，有头脸，身子，是坐着的，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称他“蟹和尚”，就是躲在里面避难的镇**官员。

　　当初，几个工人压在楼底下，镇躲在蟹壳里。现在却只有这位镇独自静坐了，非到螃蟹断种的那一天为止出不来。莫非他造楼的时候，竟没有想到楼是终究要倒的么？

　　活该。

　　二零零九年七月二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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